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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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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

池翊音等人並非第一個到達的, 在他們下車時,站臺上的雲霧後已經隱約能看到不遠處的人影。

與從池旒那裏交換了不少S級副本情報的池翊音不同,紅鳥之前只聽聞過S級的傳聞, 卻沒有親眼見到過它的模樣。

現在得償所願,十二年來的好奇與向往被滿足, 紅鳥顯得格外的興奮, 在站臺前後來來回回的亂竄,東摸西看, 不放過一粒石子。

對他來說, 這裏就連空氣和光照都是新情報。

於是一眼看過去, 就顯得紅鳥比京茶還要興奮太多,兩人中的分工仿佛顛倒了一樣。

京茶懶洋洋的扣了扣耳朵,“嘖”了一聲。

“紅鳥這家夥……是當我們來游樂園是嗎?”

他抱著兔子站在站臺的透光棚下, 一副不感興趣半睡未醒的模樣。

池翊音攤了攤手,並沒有阻止的打算:“真當做游樂園也好,恐怕現在將是接下來漫長的一段時間內, 最後的輕松時刻了。”

他瞥了眼紅鳥,對方正笑容滿面, 看不出之前在擺渡車上還被驚魂未定的模樣, 湯珈城遺留的陰影似乎在逐漸遠去,只剩下有關於新世界的興奮和好奇, 占據了紅鳥的全部精力。

池翊音失笑,他搖了搖頭,轉身向雲霧深處走去。

與他們同一輛擺渡車下車的另外幾人,都已經先行一步, 消失在了雲霧後面。

就在一行人穿過茫茫雲海的瞬間,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穿過了一層無形的屏障, 空氣中有什麽東西嘩啦一聲碎裂。

而眼前繚繞的霧氣緩緩散開,露出了站臺原本的模樣。

挑高足有數十米的高大門楣直沖雲霄,兩側各立著女神雕像石柱,或笑或哭神情各異的石柱撐起水晶穹頂,被切割過的水晶如同閃耀璀璨的鉆石,折射著太陽的光線,閃閃發光。

這是在天空之上,離太陽最近的地方。

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擋住太陽的光輝,每一寸地面都照耀著燦爛的陽光。

當池翊音等人向前看去時,只覺豁然開朗。

水晶穹頂之下,是占據面積廣闊的候車大廳,人們行走在其中,顯得如此渺小,像是在神魔面前毫無力量的孩童,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。

池翊音舉目四望,將整片場地盡收眼底。

這裏看上去是雲海列車的候站臺,而他們並不是第一個進入這裏的,已經有很多人在遼闊的站臺上來往行走。發出的聲音空蕩回響。

還有一部分人,就在軌道旁邊不遠處的地方席地而坐,等待著列車駛入。

一切都像是現實一般。

——如果不是軌道鋪設在天空雲海之上,貫穿水晶大廳的兩端更是繚繞著雲霧,卻不見任何科技存在的話。

除此之外,池翊音還意識到一件事。

這些在站臺上行走的人們……池翊音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臉。

所有人在他眼中,都像是被扣上了一張純白的面具,只有五官的位置被用黑紅兩色畫出,甚至兩腮上還畫著一團殷紅的腮紅。

紅與白的強烈對撞,像是葬禮上紙紮的人偶,詭異得令人發寒。

池翊音皺了下眉,側身向京茶驗證,發現並不止他一個看到的是這樣的情形。

不僅如此,就連那些人的身體都是純白的一片,粗糙的紙人一樣。

乍一看去,就是在如此光彩耀目的水晶大廳之中,行走的全是鬼魅。

“這車站是怎麽回事?靈堂嗎?”

京茶不由得搓了搓手臂,一陣惡寒。

但池翊音心思轉了一圈,倒是了然這樣做的用意。

假面舞會。

只不過對所有進入候車站臺的玩家,系統采用的是更加嚴密的遮掩,甚至連身形都用紙人代替,杜絕了一切從外形上認出別人的可能。

這倒是讓池翊音有些感興趣了。

“現在我與你是搭檔,你和系統又是同一陣營,算起來,我也和系統是‘同伴’才對。”

池翊音側身看著黎司君,沈吟道:“你說,我要是以同伴的身份,讓系統把試卷答案直接告訴我,它會同意嗎?”

系統:【???】

它很想罵一句,求求池翊音不要再異想天開了好嗎!就算祂如何愛護信徒,也是有原則的,不會因為這種事就隨意踐踏原則透露答案的……

黎司君卻沒有像系統想象中那樣,義正辭嚴的一口回絕池翊音。

他反而思考起了可行性:“如果音音需要的話,當然可以。”

系統:【…………?】

它這是,被拋棄了嗎?

池翊音眨了眨眼,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:“算了,系統不會同意的,它雖然有很多缺點,又蠢又笨什麽都做不好,一點都比不上另外一個陣營的應急系統。”

系統:你才蠢你才笨!呸——!!!

“但是。”

池翊音頓了一下,輕笑道:“它還是有它為數不多,卻最為重要的優點的。它忠誠,一旦認定什麽,就絕不會背叛。”

“它既然與你是同一陣營,那就算為了你們的勝利,也不會隨意就將真相告訴我——那樣的話,游戲場會懲罰它吧?相當於你們不戰自敗。”

池翊音三言兩語,卻讓原本憤怒的系統迅速軟和了下來,並且感動得一塌糊塗。

系統:雖然池翊音不是什麽好人,但在這種事情上,他竟然出乎意料的有良心誒~

黎司君卻不以為意:“如果音音需要的話,就算它不想開口,我也會說服它。”

“用不可拒絕的條件。”

剛剛還感動的系統就像是猛踩了剎車,“嘎——”的暫停了感動。

系統:…………一時間竟然分不清,哪一個才是親上司。您醒醒!池翊音大魔王都比您對我更好了啊!

有那麽一瞬間,系統是真的把投靠池翊音當做備用選項,列進了自己的末日逃生清單裏。

系統:雖然池翊音過於可怕,總是虛虛實實讓人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麽。但是!他懂我的難處!他明白我嗚嗚嗚……

“你們也是這次進入S級副本的玩家嗎?”

在池翊音等人快速分析著眼前的局勢時,有人走向他們,主動熱情的自我介紹,並向他們伸出了手。

“我也是這次被強制塞進副本裏的A級玩家,我叫檀粽。你們呢?”

“介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走,大家組個隊?”

就在檀粽說出自己的名字,並主動向他們發出邀請的時候,池翊音等人就眼睜睜的看到,原本覆蓋在檀粽臉上的面具,竟然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般,慢慢向下消失了。

露出的那張陽光爽朗的臉,赫然是玩家自己的本來模樣。

紅鳥瞬間瞪大了眼睛,認出了檀粽的身份。

有關於這張臉的所有資料,都在他腦海中被迅速調出,包括檀粽一直以來做過的所有事跡,進入過的副本……事無巨細被羅列在他的腦海中,就像是電腦一般。

池翊音卻緩緩垂眸,看向檀粽向自己伸來的手,眸光暗了暗。

面具,消失了。

觸發這件事的契機只有檀粽,他主動說出名字並發出邀請,相當於自己將偽裝脫下。

畢竟對於能夠到達A級的玩家而言,得知一個名字,就已經相當於得到了有關於對方的大半情報。

能有實力和意志力走到A級的玩家,全都不是什麽躺在暫居區等死的低級廢物,而是有著自己明確的目標和堅定的意志,通過了有史以來最嚴苛的考驗,是游戲場都承認的強者。

對於這樣的人而言,怎麽可能會不關註有可能成為自己敵人或朋友的玩家。

情報,對這裏的所有玩家來說,都是必修課。

檀粽的笑容還掛在那裏,燦爛得看不出一絲不對,似乎他前來主動找池翊音等人,並自己先把面具摘下來,真的是為了顯示誠意,然後進入他們的隊伍。

沒有任何其他的私心和想法。

但池翊音並沒有因此就掉以輕心。

他很快就調整自己的表情,做出一副遺憾的模樣,向檀粽抱歉道:“不好意思,我有很嚴重的潔癖,無法和其他人握手。”

檀粽也沒有生氣,只是積極的挪向紅鳥,像是過分熱情的薩摩耶,不握手就絕不罷休。

好在紅鳥本就是負責這一部分工作的,就算對檀粽還有所懷疑,但也沒有顯露出任何端倪,依舊笑著回握住了檀粽的手,還和他客套了兩句,狀似漫不經心的提起了檀粽的資料。

這不過在關心之下隱含著的,是沒有明說的威懾。

——不要想著搞小花招,我同樣也了解你,在我們面前,你最好有一說一。

但檀粽就像是沒聽出來紅鳥的警告一般,依舊笑嘻嘻的向京茶和黎司君陸續伸出了手。

不過很顯然,這兩個一個比一個祖宗,沒有人搭理他。

京茶擡頭望天,懶洋洋的敷衍:“誒我兔子剛才拉我手上了,不能和你握手。”

黎司君更是連裝一下的想法都沒有,就站在原地,眉眼平靜,仿佛檀粽只是一團空氣。

被接二連三拒絕的檀粽也不尷尬,只是笑嘻嘻的說自己比池翊音等人早來了好幾天,在這裏等得快要長草了。

“真的很無聊!早知道要等這麽久,我就把游戲機帶過來了,好歹也能打發下時間吧。”

檀粽抱怨道:“哦,不對,應該是系統先問問大家到底願不願意進來,然後再讓想進來的人來玩S級,不想來的人繼續在暫居區睡大覺吧?”

他一攤手,似乎頗為無奈:“你們就說,這叫什麽事嘛!我剛從一個副本廝殺了七天殺出來,剛洗完澡躺在床上,迷迷糊糊正要睡,準備擁抱幸福的夢鄉,結果系統‘嘎!’的一下,就把我扔進這裏了。”

“好歹讓人睡個覺再說啊,我都七天沒和我親愛的床床敘舊了,唉……這地方太陽這麽大,想睡也睡不了。”

甚至不需要池翊音引導性的詢問,檀粽自己就把自己的事情抖得一清二楚,簡直不像是個A級玩家。

池翊音抿緊了唇瓣,向紅鳥投去一個眼神。

不太對勁。

如果按照他的推論,再加上剛剛檀粽的舉動帶來的變化,那應該是陌生玩家之間隔絕身份,而同隊搭檔之間,看到的還是正常的臉。

這樣算的話,那他們現在在檀粽眼睛裏,還是紙紮人才對。

檀粽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身份,就來找他們組隊?

如果是新人,有可能。

A級?不可能。

更何況這裏還是狀況未知的S級副本,幾乎所有玩家都繃緊了弦,唯恐自己哪一步沒走對,就踩進了系統準備的陷阱裏。

不過在檀粽的話裏,池翊音也有所收獲,知道了自己之前所沒有看到另一面。

池翊音等人在S級觸發的時候,正在副本中。

他們雖然知道所有A級以下的玩家都被拒絕進入新世界,但對於獲得資格的玩家到底要怎樣進入S級副本,系統又會對此給出怎樣的提示……

身處於風暴眼中的他們,無從得知。

好在檀粽當時就在暫居區,他的抱怨,反而幫助池翊音了解了另一個視角下的新世界開啟。

當S級觸發的時候,整個游戲場都震動了。

無論是在副本中還是暫居區,所有A級玩家都接到了來自系統的提示,恭喜他們將要前往新世界,請他們做好準備。

檀粽更是迷迷糊糊剛要睡著,結果就摔在了地上。

等爬起來一看,早就不是他在暫居區的高級公寓和席夢思了,而是不知道哪裏的荒郊野嶺。

他懵逼了兩秒鐘之後,就跟著他自己的生存本能,在山林裏參天大樹的樹冠上,找到了一處擺渡車停靠點,搭上了車,來了車站。

“這都什麽和什麽啊,哼著小曲睡著覺,系統就把我綁架了!”

檀粽忿忿不平,只是他看起來更像是懷念他的席夢思。

但池翊音卻抓住了他話語中一筆帶過的地方。

——車票。

沒有車票的人,無法在靠站時下車,只能等待下一次機會。

但檀粽和其他所有身處於此的玩家,卻持有車票,並且沒有進入過【喪鐘之城】。

那他們的車票從何而來?

他們是否早就知道有關於S級副本的情報?

比起聽信其他人說出來的東西,池翊音更傾向於相信他們不願說的那部分。

紅鳥倒是沒像池翊音想那麽遠,因為曾經對這些高級別玩家的搜查和所知,因此對每個人大致的情況都還算是了解。

比如對方的行事風格,是否是心懷鬼胎背後捅刀的,還是光明磊落的。

對於檀粽還算熟悉的他,倒是清楚這位並不是會為了自己的目標,就殘殺其他人踩著屍骨上位的性格,因此也沒有過多忌憚。

只是,隨著檀粽的抱怨,紅鳥越聽越皺緊了眉頭。

“你搭檔呢?”

他向檀粽身邊看去,但只有空落落的空氣,沒有另外與檀粽親近的身影:“你和你搭檔不是一直同進同出?”

檀粽唇邊的笑意淺淡了下去。

那一剎那,池翊音看見檀粽的眉眼間流露出真切的悲傷,像是站在墓地邊參加摯友的葬禮,親手為死去的摯友,獻上最後一支白玫瑰。

“聽你的口吻,是以前和我認識的人了。真好,我還以為所有人都帶著白面具呢。”

檀粽似乎想要笑一下,但他抽動著清秀的臉,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出笑模樣,反而比哭還要難看。

他終於放棄了,苦笑著低下頭,看著自己的腳尖。

“既然是以前認識的人,那應該也認識我的搭檔。既然這樣,似乎還是說一聲的好……我搭檔,死了。”

“就在進入新世界前的那個副本。”

他眼中含淚,哽咽道:“其實想要離開游戲場的不是我,是我搭檔。我們是從新手村一直相互扶持走過來的,是我們先成為了朋友,然後他說要打通游戲場離開,我才會為了他堅持到現在。”

“明明想要進入新世界的是他,卻是我活了下來。”

檀粽低垂下頭,發絲散落,身上爆發出強烈的悲傷氣場,苦笑著呢喃:“命運,太捉弄人了啊,怎麽會這樣……我不想來這裏,只想隨便在暫居區活兩天,然後陪他一起去死啊。”

紅鳥一時間說不出話,伸出去想要安慰的手懸在半空中,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前進一寸。

又要怎麽安慰呢?那種失去了搭檔的痛苦,就算冠冕堂皇的說幾句好聽話,也緩解不了吧。

更何況,那一瞬間,紅鳥想到的是自己和京茶。

遠遠比任何情感都要深刻的搭檔,是游戲場裏無數次出生入死,培養出的絕對信任,那是經歷過無數次最嚴苛的考驗仍舊屹立不倒的關系,彼此之間早已經默契如一人。

紅鳥看著檀粽,忽然間想到,如果死的他呢?

或者死的京茶?

另外一個被留下來的,是否也像是檀粽一樣。

而游戲場中,又有多少人像是檀粽的搭檔一般,死在了夢寐以求的新世界之外。

就在黎明第一縷曙光升起之前。

紅鳥苦笑。

池翊音卻靜靜註視著這一切,隨即,他主動上前一步,向檀粽伸出了手掌:“我是池翊音。”

檀粽慢慢擡起頭,疑惑的看向他,可他卻只是微笑:“不是說要組隊嗎?反悔了?”

“那就抱歉了,在我這裏,沒有反悔這種事存在。”

在看清池翊音的臉時,檀粽慢慢睜大了眼睛,磕磕絆絆的指著池翊音,說出了他的名字。

“我的天吶!唯二在新人局之外活下來的新人!最近游戲場關註度最高的傳奇玩家,號稱百發百勝的最新晨星榜玩家!”

檀粽激動的沖過來,握住池翊音的手就一頓搖晃,簡直像是追星成功的小迷弟。

甚至因為檀粽的沖勢過猛,還差點將池翊音撞翻出去,像是被過於熱情的巨大薩摩耶撲了一身,差點被撞飛。

黎司君眼疾手快的長臂一伸,就將池翊音帶進了自己懷中。

池翊音只覺得背後抵在了一面溫熱結實的“墻”上,強大的氣場瞬間將自己包裹,像是有無形的護罩立刻合攏,無法言說的安心感。

他楞了兩秒,隨即無事發生般站直,向黎司君點頭致謝,好像這只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。

而檀粽也意識到自己好像過分激動了,連忙跟過來道歉,亦步亦趨。

“不過我沒想到,竟然是紅鳥你們。”

檀粽咧開笑容時,簡直和吐出舌頭的薩摩耶一模一樣。

“我就說,竟然還能在這碰到熟人哈哈。不過也對,你們也是A級,當然也會在這裏。”

池翊音觸發S級全線開啟時,檀粽正在另外一個要了他搭檔性命的副本裏,自然也就沒能看到直播,並不知道池翊音都做了什麽。

他只以為大家都和他一樣,是被強制拽進來的。觸發新一級別這種事……他想都不敢想。

在池翊音的邀請之下,落單的小狗勾也重新找到了隊伍。

而檀粽更沒有隱瞞情報的打算,完全是池翊音問什麽答什麽,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倒了個幹凈。

因此,池翊音知道了自己所沒有看到的另外一部分新世界。

或許是因為池翊音是觸發了新級別的人,所以他一進入新世界,就已經身處於擺渡車上了,連同還沒有蘇醒的紅鳥也在擺渡車上呼呼大睡。

但對其他玩家來說,卻並沒有這樣輕松。

淘汰和考驗,在游戲場中無時無刻不在進行。

大多數進入S級新世界的玩家們,都像檀粽一樣,落點隨機。

有的一掉下來就摔在了樹枝上,被穿心死了個透徹。有的直接掉進了海裏,順利被張著嘴吧的鯨魚吞了進去。

還沒睜開眼看一看新世界,人就已經涼透了。

而更多的玩家,是在茫茫無際的曠野和山林中,能找到擺渡車,已經算是第一階段的勝利。

“那車票呢?”

池翊音問:“沒有車票的話,你還在擺渡車上,不可能出現在這裏。你之前就接觸過有關於S級副本的情報嗎?”

“那倒沒有。”

檀粽如實以告:“不過,我以前通關過一個號稱‘看門人’的A級副本,那個副本的獎勵之一,就是一張寫著我名字的車票。”

“但那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,而且剛拿到車票的時候,它完全沒有用處。我還以為是系統發獎勵時摳門,充數用的小垃圾,所以就沒管,隨手扔在了隨身空間裏。”

池翊音聞言,擡眸看向周圍其他人。

看來,和檀粽有著相似遭遇的,並不僅他自己。

候車站臺上能有這麽多人,或許都是他們之前在某個A級副本得到的車票。

況且,如果只論實質的話,池翊音等人的車票,也是從“看門人”【喪鐘之城】裏得到的。

而他們之所以會去【喪鐘之城】,也是因為紅鳥得到的情報,說這個副本可以觸發S級副本。

原來,是這麽個觸發法……

“不過,如果車票是這種獲取途徑的話,那擺渡車上剩下的沒有車票的人,再想要在新世界裏獲得車票,就很難了。”

池翊音皺眉。

他甚至考慮了最糟糕的情況——系統也有可能給予的是虛假的希望,對於那些沒有車票的人,系統根本就沒給他們在這裏得到車票的機會。

先將那些人放進新世界,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一直以來追尋的目標,距離自己如此之近,一步之遙就可以離開游戲場。

然後,再將事實展示給他們看,告訴他們,之前所有沒有獲得車票的人,都沒有辦法得到機會。

池翊音在腦海中都能想象出系統幸災樂禍的語氣。

系統:【……請幸存者不要誹謗系統,系統不會做那種事。】

【那你給所有玩家一個得到車票的機會了嗎?】

池翊音趁機反問:【他們要怎麽獲得車票?】

系統:【…………】

它憋了半天,咬牙切齒:【您就不能只管您自己的事情嗎?別人生死,與您何幹?】

這麽關心別人能否獲得車票,他們又不會知道,更不會感激你!你圖什麽!

池翊音卻輕輕搖頭,嗤笑了一聲。

“看來就算是新世界,系統還是沒打算讓這幾百人,全都順利離開游戲場啊。”

在檀粽迷茫看過來的目光中,池翊音的笑容冰冷:“持有車票的人可以用邀請的方式來進行組隊,而系統雖然對新世界中獲取車票的方式模棱兩可,卻直白的說明每一張車票,可以帶五個人成為自己的助力。”

“系統就是想讓沒有車票的人向有車票的人乞求,求一個活命的機會,而有車票的人很快就會意識到,自己在生死的市場裏,處於甲方的地位,有權決定一個人的未來。”

當人能夠掌握其他人的命運與生死,權力握在手中,他還會像從前那樣嗎?

他還是從前那個人嗎?

池翊音嗤笑,看得透徹。

“不過是,被系統刻意劃分出的陣營,讓兩方對立,沖突,矛盾,自相殘殺。而系統自己,完美隱身。”

不費一兵一卒,就讓人類死在自己的罪孽中。

明明是已經死亡之人為了世界而做出選擇,選擇世界繼續存在與否的戰鬥,可所有人卻還是為了罪孽的世界,死在了自己的罪孽之下。

何其……諷刺!

系統也沈默了,沒有任何回應。

它不能說謊。

而池翊音分析的……是對的。那確實就是它原本的意圖之一,只是它沒想到,有人能在剛進入新世界的時候,發現這一點。

【系統,你要是哪天因為太蠢而被開除了,不妨去做滑稽劇。】

池翊音呵笑了一聲,聲線很冷:【在諷刺這方面,你倒是做的很好啊。】

系統:不敢說話……

於是接下來,池翊音就見證了系統的裝死,任由他如何激怒和嘲諷,都絕不發一言。

但最為驚悚的,要屬檀粽。

“那看來,新世界的規則之一,應該是團體戰比個人戰更具優勢了。”

他怎麽也是A級玩家,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車票制度下隱含的問題:“從前在游戲場中因為同盟破滅而消失的信任,現在新世界要重新恢覆嗎?”

到那時,一定是以團體的形式向最終戰發起沖鋒。

哪一支隊伍強大,哪一支就能吸引來更多沒有車票的玩家,而有車票的玩家也會更傾向於投靠大隊伍,這樣就等同於為隊伍多得到五人的位置……

就像樹木,逐漸分支,枝繁葉茂。

甚至有可能到最後,只有唯一一支隊伍能活著離開。

“這麽一看,新世界好像也不是什麽美好的天堂。”

紅鳥同樣想到了這一點,不由得咋舌:“這比之前還要兇險啊!簡直是把所有的難度和惡意都提純了。”

池翊音抿了抿唇,想到的卻是之前與池旒的交談。

身份很難影響到池旒,即便他是她的孩子,如果被她認為是廢物,也不會多施舍一個眼神,甚至有可能會由她自己親手“報廢”。

池旒不做虧本的交易,卻用他進入副本成為臨時盟友的事作為交換……或許,她早就知道所謂的團體戰,所以才想要盡可能多的尋找強有力盟友。

池翊音不由得懷疑,池旒對於新世界,到底知道多少?

甚至於,是否池旒本身就參與了新世界的建設,與系統同樣有不為人知的交易。

在紅鳥和檀粽熱烈討論的時候,池翊音卻安靜了下來,陷入了沈思。

以他對池旒的了解……

“你總不能期望,游戲場是一家慈善機構。”

一道冰冷磁性的女聲忽然從後方傳來,打斷了紅鳥兩人的交談。

池翊音轉身,就看到在自己身後不遠處,池旒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他,已經不知道來了多久。

在她身後的除了之前見過面的那位蕭秉陵,還有幾人。

所有人都對池旒恭敬而畏懼,不敢多向前一步。

當池翊音看過來時,那幾人也都紛紛躬身行禮,隨即四散開去,轉瞬間就融入到了那些紙人之中,分不清誰是誰。

只留下池旒帶著蕭秉陵,不急不慢的走向池翊音。

“看來你足夠準時,倒是個好習慣。”

池翊音勾唇冷笑:“不是你親手將刀送進了我的心臟,教會我這個習慣的嗎?無腳鳥胸針,以及……”

他從口袋裏掏出另外一樣東西。

正是每個玩家在進入游戲場,第一次觸發直播時,就會獲得的操控設備。

設備會根據主人的喜好和性格有所不同,而池翊音的,是一塊懷表。

他將懷表翻了一面,向池旒展示刻字的背面。

上面的編碼——A0001.

不是池翊音的編碼。

卻是池旒的。

“從你在馬家大宅殺死我開始,你想要的,就是如今的這一幕吧?”

池翊音眸光陰沈:“你殺死我,只為了增強你的力量,讓我成為你的助力,是這樣嗎?”

池旒視線掃過,卻沒有承認或否認,只擡手看了眼腕表,問道:“你要帶來的同伴,都在這裏了嗎?列車很快進站。”

“池旒!”

池翊音暴喝一聲,渾身肌肉緊繃。

他的手掌緊握,懷表深深硌進他的掌心中,壓出紅痕。

“你到底要什麽?游戲場嗎,還是那個將要毀滅的世界?”

池翊音咬牙切齒,每一個字都用力到發狠。

池旒掀了掀眼睫,看過來的目光冰冷:“下不為例。”

“池翊音,你應該很清楚,想要什麽東西,就要用另外一些來換才行。”

她冷笑問道:“我可以告訴你,但你準備用什麽來換?”

“如果什麽都沒有,就莽撞貿然開口,那你也不必再說下去了。繼續下去,只會拉低看客對你的評價。到那時……”

池旒擡手,將披在肩膀滑落的風衣重新整理好。

“我不會因為你的姓氏,就對你留情。”

“池翊音,如果你連世界的殘酷都接受不了,那你就不是我的同類。”

池旒話音落下,氣氛將至冰點。

剛剛還故友重逢熱烈交談的場面,一時間如同千裏冰封。

池翊音與池旒割據一方,互不相讓,兩人相似的藍色眼眸中是如出一轍的陰寒危險,無形的力量在空中對撞,隱隱有龍爭虎鬥之勢。

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甚至嚇得檀粽往後縮了縮,躲在紅鳥身後,擠眉弄眼的問這是什麽情況。

紅鳥:這是只要你想活命就最好不要多問,也不要出聲的情況。

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,池翊音就已經將自己的情緒重新收攏,把所有的疑問重新壓進心底,再一次戴上平靜溫和的假面。

“我能看到你和你身後之人的臉,看來你早在此之前就已經把我劃進了盟友範圍內。”

池翊音聲音平靜,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:“既然如此,那你另外幾名連帶盟友在遲到——推遲列車入場時間,讓他們得以趕上列車,成為你的助力。”

池旒皺了下眉。

池翊音假笑:“雖然是盟友,但也要對彼此亮亮實力,評判下有無資格才行吧?你已經評估過我,我還不曾了解你能做到什麽。”

“既然你是池旒,那做到這種事,應該很簡單吧?”

他在為還沒有到場的楚越離等人爭取時間。

本想要拒絕的池旒靜靜看著他,然後慢慢勾起一抹笑。

“我盟友的盟友,不是我的盟友,我對其不具有救助義務。”

“但是。”

她輕嗤了一聲:“算了。”

池翊音微微頷首,笑容得體卻疏離,所有的情緒都被隱藏在一低頭間。

借池旒的力量,發展他自己的盟友。

如果真是團體戰,那無論楚越離還是斯凱,都將是他的助力。

他不會,把自己想要改變重寫的世界,讓給任何人。

更何況是池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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